又到“九九”重阳节，在亲身经历了至亲死亡那铭心刻骨的过程和豫东北乡村古老殡葬仪式后，一种别样的情思总在心头盘绕。人得有经历，只有不断地去经历，才能在经历中有所体验，才能在体验中得以反思与总结，才能在反思与总结中得以提高与成熟。今年10月8日是父亲去世三周年纪念日。按照他的遗愿，我们将他的骨灰从焦作殡仪馆领出带回长垣老家，与祖父母和大爷安葬在一起。十一长假的前三天我到母亲家再次收拾父亲的遗物。睹物思人，记忆悠远。
父亲是五十年代末的地质中专生。在西北、东北工作十五年后，于1975年调回老家河南。成了“二队人”。在父亲三十五年的工作生涯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从事专业工作。62年参与内蒙阿拉善左旗镍矿详查。66年参与内蒙熬汉旗金矿点分布图矿产成因与构造关系报告编写。曾专注于豫北非金属矿勘探。主要参与完成济源孔山大理石、济源双峰山大理石和焦作冯营大理石调查报告的编写。撰写《济源地区非金属矿产开发现状与发展前景》参加河南地质学会。论文被征集并选用，还应邀参加河南省地质学会首届非金属学术讨论会。1983年担任焦作交口水泥灰岩勘探会战指挥长。1994年经省局专业技术高级职务任职资格评审委员会以专业组复议6：0通过，被破格晋升为地质高级工程师。这在同期同等技术人员中属极少数姣姣者。
1979年父亲服从组织，出任队子弟学校校长，由于他良好的个人素质和出色的组织、协调能力和高超的领导及外交才干，执政四年里创子弟学校历史上教学质量最好、社会影响最大之声誉。以至于生源从四面八方涌入，经考试合格才能入学。1988年至1992年时逢地质行业的“低谷”时期，父亲服从领导，出任局地质工程公司第八工程处处长。四年间，他以扎实的专业知识和超强的外事能力率领“八处”全体将士奋力拼搏，集中优势兵力，全方位开拓地质市场，为二队创造了显著的经济效益。成为全局九个工程处取得市场业绩最好、建立关系网络最多、反哺主业最及时的工程处之一。
父亲在工作上是成功的。82年局政治部来队通过民主评议的方式推荐副队级干部。父亲的考评结果使得上级领导与父亲谈话，希望他出任副队级干部，但他因母亲体弱多病需要照顾为由婉拒。父亲退休前的职务是队办公室主任，他曾辅佐两任队长走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1994年退休后，父亲的生活被他安排得丰富多彩。他和胡阿姨（前工会副主席、现焦作离退支部宣传委员）发起的“晨歌队”已经坚持了十余年。由离休干部蔡育群提出，他和陈启发、高祖宋、李戊辰等人响应的老年门球队曾给了他无尽的乐趣，以至于他在临终前还念念不忘。父亲自退休每日练习书法从不间断，终于以厚实的功底为资本加入焦作市老年书法协会，经常参加作品会展。每每参加局老年书法比赛总能获奖。记得父亲也曾在玩笑间提出让我们姐妹赞助他去山东济南学习字画装裱技术。为了让父亲高兴，我们各自真就为他出资壹仟元，使得他能在泉城小住半月，学到手艺后，兴奋而归。然而，就在此时，母亲的老年痴呆症已经有了明显的症状。个性要强、脾气急燥的父亲开始独自承担起照顾母亲的重任。可叹那时“网络”这个词汇还没有出现，因此父亲便不知美国神学家、思想家、新正统派神学代表、基督教现实主义奠基人雷茵霍尔德·尼布尔那篇堪称二十世纪最著名的祷告文。他无法接受生活中母亲由于失智而频频造成的麻烦，同时也就无法让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情绪。我们姊妹四人一致认为母亲这病是父亲那病的“引子”，就如同佛家不讲对错，只论因果一样。
“夕阳光辉照东山，金秋华金颗果满。桑榆七旬不渭老，岁到重阳是少年。”这是2010年重阳节前父亲拖着术后病体给好友洪森叔赠书的最后一幅诗语。当时我想：如若是父亲像以往健康时，他会精心地为他的好友将其装裱好，打个电话邀来，再炒上四个小菜，两人对酒当歌，吟诗作画，好不惬意。（洪森叔是文革前北京地院最后一届学生，任院文工团团长。用他学长玉昌叔的话说，洪森上台那一个“亮相”就是台下三年的功夫）然而，这已是他们之间永远的遗憾了！在即将给父亲过“三七”，我在整理他的书法遗稿时发现了这个。说来也巧，就在那两天，我接到了洪森叔的电话，他说他梦见了父亲，拉着他的手，高兴地一起登山一边说笑。为此，洪森叔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殡仪馆给父亲过“三七”。那天，他一边焚烧他带来的几叠纸钱，一边对着父亲的骨灰盒说了很多让我们流泪的话。父亲是个极其珍爱生命、极其热爱生活、多才多艺的老人。可惜在三年前的阴历九月初四凌辰、在经历了癌细胞转移、扩散整整九十天卧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巨大精神和肉体折磨后静静地离去了。在他去世的第十八天夜里，我彻夜难眠：回想与父亲走过近五十年的生命之路，我感慨万千、满脸是泪。遂写下了：“九月初四云低回、万物肃立送父归。一生操持多难奈，半世落寞空有泪。静寂黄昏书行草，三百歌页续魏碑。门球明月话此时，绵绵哀思尽余晖。”
人生是短暂的，请好好地珍惜生命！上面提到的那篇祷告文如是说：“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赐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够改变的；赐予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父亲带着对生命的无限留恋、对生活的无比热爱、对人生太多的反思与遗憾急促而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是真切的思念，以至于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给予了我平和、豁达的心态，以至于让我懂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教会了我懂得感恩，善于换位思考，以至于使我成为一个越来越不令人讨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