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五月偶然即兴报了驾校,至今还在科目二上转圈儿。不知是“高龄”,还是不开此窍,或是不用心、不刻苦,反正已四战四败。然而,收获总是有的。但与拿驾照风马牛不相及。
两朵大理花
一个月前一个秋阳高照的上午,像往日一样,我踩着单车不紧不慢地穿过工大。在路过“谦祥.万和城”对面人行道土台上那排箱式彩板房出租屋时,远远地就看见最后那间被刷洗一新,窗下摆放着两棵硕大的“海芋”(滴水观音)。大叶中是碗口大暗红、降紫两朵大理花。鲜艳夺目、美不胜收!人上了年纪好奇心也少了许多。一连数日,我都没在那窗前驻足一探究竟。直到一来二往经常看到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缓慢地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我才开始寻思这间箱房与这对母子的关系。
几天后的一个正午,我从家出来,心想这个点儿到驾校不排第一也排第二。勿须赶时。在路过地上还印着水迹干净的箱房前,我索性把自行车就地一扎,径直走到窗前仔细观赏: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盛产”的仿真塑料花。特别之处是它不仅“面容”娇艳且“身材”魁梧,故被主人与“海芋”捆绑,便以假乱真。“真有情趣!”我对主人不凡的创意不禁脱口而赞。
回头间看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太太摘了帽子后的模样:头上新长出的绒毛依晰可见。面无表情,歪着头,口水不时从嘴角低的一侧流下。从她身上那套干净、合体的睡衣来看,老人是有福的!我推着自行车再细瞅紧挨着箱房临时搭建的带顶畅房。里面煤气罐、灶及几样简单炊具,还有一个折叠餐桌摆放整齐。一台半旧双缸洗衣机和电动车说明这房主是专门为了老母亲才从家里搬出来的。我料定这老太太性情急躁且争强好胜。联想到前些日子“朋友圈”里有篇文章,是教老年人如何做才不讨儿女和他人的嫌。想必这老人家是觉悟和防御得太晚!我到真佩服老太太生养了如此一个好儿子:即便是在服侍脑溢血老母亲这心情沉重、肢体劳顿的不爽日子也能把生活打理得这般有滋有味……
洗衣机排队
一年半在驾校练车,虽说学会了“压点”,但终究做不到一下自行车就上教练车。记得去冬有天西北风刮得正紧,一个学生“车友”一脸困惑地问我说:“阿姨,你不在家享清福,为啥跑到这里受罪?!”我笑呵呵地答道:“阿姨不觉得这是受罪。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学车,感觉挺开心的!”不料此言一出,引来周围一群“候车”孩子的夸奖。
继去冬今春我家孩子爸因每早七点准时到驾校擦他们那两辆教练车并不曾间断成为驾校“名人”后,我也因不识时务地屡战屡败而成了我们驾校的又一个“名人”。前三次考不过,当夜失眠不说,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好的情绪扩散漫延,故孩子说我是没事找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尤其是不久前这第四次,简直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考完回来,我怨天尤人,烦躁郁闷,感觉再无颜面走进驾校的门。当初报名面对全家人强烈反对时的那种“只享受过程、无所为结果”的洒脱已荡然无存。可毕竟已“知天命”,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很快就恢复了初衷。如此,每天至少又能出来一次,不但可以继续骑着单车感觉四季的不同阳光,还能医治几十年坐机关养成的颈椎病。至于科目二最后一次考试机会,能不能把握好,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也是一个月前的一个上午,还是出工大西门向南见那排彩板房某间出租屋外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各种废旧家电一下子堵住了门前的通路。头几天下来搬车绕道也就过去了。终于有天到此,我的好心情瞬间遭受破坏,心想这房主怎么这么自私!只顾自己方便而无视行人的不便和感受!按年轻时的脾气,我定会下车去找他“理论”。
之后,不知是哪天下午,当我哼着歌儿脚蹬快圈儿从驾校一路拐出来,还没回过神儿就发现那“小山”被夷为平地。主人把先前胡乱堆放的旧家电合并了“同类项”。除被“消灭”了的,就是门左的各式破风扇和门右的各样旧洗衣机。人行道总算是疏通了!
又过几日,我看到门左的旧风扇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组四排被擦洗一新的浅色旧洗衣机。“难道是要集体出买?!”我在心里说。不解!更让我不可思意的是,主人竟给门左、右两边众多色彩样式各异的旧双缸洗衣机统一排了整齐的“队伍”。“这是为什么?!”想不明白。但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场面的确让我顿时感到了那种因为秩序、公平和安静而带给人们视觉上的美感和精神层面的舒适…….
旧友新故事
因感冒、脚疾有十天没去驾校了。周未中午去参加他儿子的婚礼。其间,按司仪要求把手机调成了振动。下午翻看手机,看到调出系统几十年的旧友来过三个电话。立即回拨,知对方和媳妇来了郑州。听手机那边已谈吐不清,仿佛嘴里再难容下舌头。旧友先是怪当年跟他私交甚好的张三不搭理他,继而怨往昔与他颇熟的李四竟仰面而过,最后要我务必去宾馆见他。我奇怪:这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年轻时好像还很潇洒,怎么老了且喝到这份上反到与人争个“里表儿”。古训:男女有别!于是,我把孩子爸打发去宾馆陪他了。
想来与旧友结交是三十年前我刚结婚在团委跨年度工作的那一年。上半时,我是团委干事;下半时,我是负责人。那阶段,我家曾一度成了队上各方活跃青年的娱乐中心。晚上旧友他们七、八个人隔三差五地被孩子爸纠集在济源队部我那吃饭、睡觉被“一分为二”共计18平米的小屋里,喝酒、打牌、说东道西,好不热闹!队上五十岁上下年轻时好玩的老人儿都知道我家孩子爸有一手好厨技,就是那时练就的。或许是这个缘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地质行业“低谷期”队上不得已兴办“三产”时,郭友琴队长决定改招待所为餐、宿捆绑“一条龙”服务,便选中了当时主动下岗搞家电维修个体经营近三年,生性倔强、脾气“一根筋”的超级“性情中人”——孩子爸出任经理。一年后,“股份制”酒店因他经营不善被队“改制”。于是,他的“副手”成了酒店个体老板。他待业半年后去了招待所。那七、八年因地矿不景气和由此带来的一切故事,让我之后每每想起就感慨万千……
五点半下班,不见孩子爸。电话打过去,他说旧友不叫走,等媳妇从东区过来,继续摆场痛饮。我知道孩子爸说的是真话。旧友是“支大烟枪”,保不准儿还有其他“支”。戒烟已经二十五年的孩子爸遭受了一下午的“烟熏火燎”怕早想逃之夭夭。更主要的是八年前他脑出血后,管饥饱的神经似乎被阻断,他便省了晚饭。并且孩子爸是个实在人,见旧友中午喝成这样,定会明确告知当晚不给他摆场并要求告辞。
果然旧友打来电话说他不许孩子爸走,并叫我过去。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今晚我肯定不去;等他媳妇来,正好明、后周末两天找个时间两家四口人坐在一起吃吃饭、叙叙旧。多好!旧友说了声“OK!”便挂了电话。可我刚吃过晚饭,又接了旧友的电话,说他媳妇已到,去不去叫我看着办!我无奈地骑上自行车与前来接应但已是极不耐烦的孩子爸一并走进“湘菜馆”。
旧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通讯兵。复员到队上任报务组长。那时候,为方便与队部联络,野外各大分队都配备一名报务员。桌上的二位女同事便是旧友当年的下属。其一见人已到齐,宣布开席。她俩一个劲地叫我们吃可就是自己不张嘴。我猜想她俩一定也和我一样是在家已吃过了饭。趁寒暄之机,我细瞧坐在身旁的旧友妻,风彩依旧。但悉心的妆容掩盖不住岁月的苍桑。再看斜对面的旧友,除老旧外几乎没有变化。可能是因为中午在婚宴上喝得过高,连抬头都显得费力。
我一边劝旧友少喝,一边听他媳妇讲他喝醉后的种种狼狈。片刻间,见旧友把杯中一寸高的酒又仰脖灌掉,而且我发现坐在我对面的,头天用自己新购“雪佛兰”拉着旧友去焦作“贵妇还乡”,又经过了中午的婚宴,此刻也已不胜酒力的男老熟人儿正起身准备给旧友的空杯里倒酒。我忽地站起对旧友厉声道:“我和老郑(孩子爸)今儿都不喝酒,你如此豪爽,不是打我们脸吗!到此为止。主家把菜打包回家。明天中午咱们再见!”我的态度不容置疑且符合桌上多数人的意愿。故此,虽说我是“无礼翻席”,但一切顺好。只是如此,不仅辜负了旧友下属的一桌饭菜,还使得她在送旧友夫妇回宾馆下台阶时因天晚视障导致爱车底盘受损、左前轮罩后部严重卡伤。
一到家,孩子爸就大声斥责我的“搅局”并盛赞旧友夫妇的大度和男老熟人儿出乎寻常地给面子。我自知理亏,次日一大早便提着水果到旧友下榻的宾馆“负荆请罪”。时候不大,男老熟人儿也不约而至。于是,当日中午,我们“原班人马”加上前述孩子爸从酒店经理落为招持所负责人时的同事——男老熟人儿妻,正好八个人在“董府”再度把酒颜欢。
前一晚未能尽兴的旧友自然神彩飞扬、口若悬河;他那已退休两年被兄弟单位离退办派出参加周四、五两天局在东区统一组织老年门球裁判培训的靓妻也眉飞色舞、开怀畅饮;男老熟人儿更是兴高采烈、推杯问盏。我们不喝白酒的一男四女立刻被轻松快乐的气氛所感染,大家开心说笑;场面热闹非凡!见如此,先前我那因我和孩子爸近半月同时服药杀灭胃中幽门螺旋杆菌而遵医嘱拒酒,是否会给一桌人带来不悦的担心一扫而光。值得快慰的是席间热烈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服务员要下班再三催促,大家才在意犹未尽中走出酒店。
送走客人,我和孩子爸各骑一辆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何故,我想起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老话儿,又想起了“没有过不去的、只有回不去的”这句网络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