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星期天去同学家玩,她家的小院里种了不少蔬菜,其中有一小块地种的植物我不认识,狭长的叶子开橙黄色的花,同学告诉我说这叫“金金花”,只是音译,她并没有告诉我怎么写,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写吧。还说可以当菜吃,她中午做汤面条时候就揪了一把放锅里了,当然了,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因为她没有留我吃饭。后来才知道这花就是黄花菜,一般是晾干做菜或者做汤用,新鲜的有毒,吃的时候需要在开水里焯一下。我不记得当年我同学曾经焯过水了,但是她一直也没事,估计是少量的吃伤不了人的。当时想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花叫个“黄花菜”,还延伸一句不太好听的俗语:黄花菜都凉了。再后来读到孟郊的《游子》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才知道萱草就是我所认识的“金金花”,当年是我听错了或者是我老家的话说转了,应该是“金针花”。它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忘忧草,是中国的母亲花。据说吃了可以让人感动快乐忘掉忧愁,古时候当游子要远行时,就会先在北堂种萱草,希望减轻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忘却烦忧。孟郊诗最后一句“不见萱草花”,或许是诗人离家太久了,母亲日日思念游子,所以日日吃忘忧草以解忧,以至于把花都吃光了也不见游子归家的意思吧。只可惜我们国家的母亲花现在都被西方的康乃馨给代替了,个人感觉是一种遗憾。
初中时,大姨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表姐出嫁到附近的镇上,把婚事办完后她婆家人带我们这些娘家人去参观镇上一个寺院,也或许是一个道观,记忆早已模糊了。唯一记得是院里有一棵树,细细的树枝上开满了紫粉的花朵,每一小片花瓣都像一块绉着的绢纱,煞是好看。当我想要触碰一下这些花,一个人告诉我说不能摸,因为这花叫“挠痒花”,顾名思义,我便敬而远之了。上班后我经常看到这花,好像我也一直没有心思追究过它的学名叫什么。孩子大点时候问我花名时我也告诉她叫“挠痒花”。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比大人的多很多,不依不饶的追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自然不能说当年的那个理由,因为不知道是否属实。拗不过她就在网上查了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这就是“紫薇”花!不就是白居易的“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的紫薇吗!当年还对这句诗夸赞不已。别名确实有个叫“痒痒花”,不过不是摸了人会痒,而是树会痒。据说以手搔其树身,可见全树颤抖,仿佛经受不住挠痒似的。其实是枝干的根部和顶端部分粗细差不多,相对那些上细下粗较为明显的乔灌木来说,紫薇更显得“头重脚轻”。当轻轻地挠它的枝干时,摩擦引起的震动很容易通过坚硬的枝干传导到顶端的枝叶和花朵,于是就引起了晃动。看来人还得一生都做个“好奇宝宝”,要不然我和紫薇花会永远“有”缘对面不相识。
高中时,老母亲突然对种花草来了很大兴致,就把院子的西边空地都开辟出来,然后从邻居各家搜集过来花籽花苗种满了一地。除了冬天,每次周末回到家总会看到“花如解语迎人笑,草不知名随意生”的景象,给我繁重的高中生涯带来了很多轻松和欢乐。印象最深的是几株很高的花,大概有两米高,高中时候的我对她们一直都是仰视的状态。花比较大,有月季花那么大,不过没有月季花的层数多,花色有红色和白色,花季时候,花杆从上到下都开满了花,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仿佛是其他花的保护伞我们家的保护神。母亲说这花叫“藕柿饼花”,自然也是音译,村里人也都这么叫它。等我上大学时候母亲却改变了兴趣,西边花地全被改种成了时令蔬菜,说这样可以“丰衣足食”。后来我却很想知道它到底学名是什么,按照音译的名字网上也没查到。一次看到一银行门口种满了这种花,因为有急事所以没有停留,也并没有刻意再去看,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去看它时,却已经是绿肥红谢,零落成泥碾作尘了。不禁怅然若失,心里想明年一定不要错过它的花期,让我知道它的名字。可是有些事就是很神奇,前一段读到了一首唐代柳浑的《牡丹》诗: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查了下戎葵,结果不仅拍手称快,原来戎葵就是我想知道的“藕柿饼花”的学名,由于它原产于中国四川,故也叫“蜀葵”。又因其可达丈许,花多为红色,别称也叫“一丈红”,这名字倒真的是名副其实。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是“读几首诗,识几朵花”。不过虽然不能做到“胸次全无一点尘”,但是能够读罢莞然成一笑,感受到“数点梅花天地心”,让自己的心灵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中找到片刻的宁静,也是一种乐趣吧。